事实证明,荒谷老人的药有奇效。
一个月后,裴今宴脸上结痂逐渐脱落,原本赤红色的伤疤,都变成了白色。
之前有些凸起的伤疤,此时已几乎抹平,小一些的伤疤,甚至痊愈到几乎看不出。
如今在光线明亮处,尚可以看到白色伤疤;但若光线昏暗,仿佛他没受伤一般。
苏明妆震惊又喜悦,预感五个月后,再做一次,应该便能彻底康复了。
裴今宴的嗓子痊愈得更快,半个月前便已经恢复如初。
。
清晨。
苏明妆幽幽醒来,刚一睁开眼,就见男人侧卧在床上,一只胳膊支着头,用一种古怪眼神看她。
「你怎麽……这麽看我?」苏明妆说着,伸手摸到脸,却发现脸上有泪痕。
裴今宴剑眉微皱,「你刚刚做什麽梦了,又哭又笑,我每次想叫醒你,你便平静下来。平静没一会,又开始哭。」
苏明妆眉头皱得更紧,仿佛回忆着什麽。
随后,她坐了起来,认真问道,「你是否认识一个这样的男子,他在右面颊和鼻尖右侧,各有一颗痣。」
一边说着,一边在脸上比划。
「还有,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际线很直,直得好像用画笔画上一般。」
随后苏明妆却发现,裴今宴也坐了起来,面色震惊,「他容貌,是不是与我相似?或者说,与二叔相似?」
苏明妆抿着唇,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她梦的是谁,她刻意忽略其他信息,只说最明显的,正是为了向他求证。
裴今宴垂眸沉默片刻,随后缓缓抬起眼,眼神带了一些几不可见的思念,「你梦见他了?梦境里是什麽场景?可发生什麽事?」
苏明妆猜,他已经知晓那人的身份。
「我梦见,母亲和他在一起,母亲气色和状态很好,面色红润,脸上也满是笑意。母亲对我说,她终于夫君团聚了,很开心,让我们别惦记她,还让我们两人互相扶持,好好生活。」
裴今宴沉默,甚至觉得毛骨悚然——姑且不说他的怪梦,只说,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苏明妆都没见过父亲,文武不同流,父亲与文官从不交往,苏学士也不会提及父亲。
那麽,她是怎麽准确说出父亲的容貌特徵,难道父亲和母亲真的在阴间团聚?真的过得很好?
……这对一个不信鬼神的人,冲击之大,难以言喻!
裴今宴内心巨浪滔天,但表面又努力维持平静,笑道,「我就说吧?你不要因为母亲的死而自责,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不与我们生活在一起,就去与父亲一起生活。我觉得,相对于我们,母亲更想与父亲团聚。」
苏明妆点了点头,随后突然痛哭出来。
裴今宴叹了口气,把女子拉过来,抱在怀中,柔声哄着,「发泄一下也好,发泄后就可以毫无负担了。」
苏明妆一边哭一边道,「你真是……有……大智慧……」
裴今宴失笑,「好好,我有大智慧。」他当时,真的是为了安慰她而瞎说,哪知道会这样?
虽然解释不清,但总归没有坏处。
担心爱妻哭坏身体,裴今宴不动声色岔开话题,「母亲除了说她生活得好,还说别的了吗?」
苏明妆点头,「说了,她说我们两人重逢团聚,他们也没什麽好送的。」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
「……」裴今宴心中吐槽父母的不靠谱,送礼物还不送完,嘴上还得帮父母打圆场,「是啊,最好的礼物,便是祝福。虽然我们身旁祝贺的人不少,但真正真心祝福之人,却不多。」
苏明妆点头,「现在是什麽时辰了?今天你有何安排?」
她这麽问,是因为今天是休沐日。
正常来说,官员放假,皇帝便也可以休息一下。但因为情况特殊,裴今宴要处理怒焰军军务,所以几乎每天都收到情报,更要发布命令。
「今天没什麽安排,可以全天陪你。」裴今宴低头,忍不住在爱妻柔嫩的面颊上,亲了又亲。
「不用处理军务?」
「不用,所有起义势力都已处理完毕,能收的收,收不了就灭,参与镇压起义的队伍昨天已经回来了。」
苏明妆惊喜,「真的?太好了!恭喜!这些将士都是功臣!」
「是啊。」
苏明妆想了想,好奇地问道,「那你打算怎麽表彰他们?也像北燕祖皇帝那样,给他们封爵封官?」
他抱着女子,把玩着她的发丝,「官肯定要给,不过不能这麽给。怒焰军这些人,与裴家军里的不同,身上戾气太大。用他们时,他们是最锋利的刀;收他们时,若没有好的刀鞘,容易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