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态。
柏振达蓦地看向一旁的陆医生,沉声道,“一直以来都是你给寅清看病,你给我说说看,寅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病床上的柏寅清睁开眼睛,幽邃平静、毫无波澜的眼睛像一滩死水望去,裹挟无声警告。
陆医生被看得脊背发寒,他低声说:“现在年轻人压力大,更别提您孙子念的还是A大这样的高等学府,又是王牌专业,烧脑得很……平时他压力太大,睡不着,就会找我拿些安眠药。”
那股富有压迫感的视线,这才缓缓转移。
陆医生松了一口气。
柏振达没被糊弄过去,但也知晓问不出其它了:“你把寅清的病历给我看看。”
陆医生求之不得:“好的,我现在给您拿。”他匆忙离开了这里。
柏振达:“你知不知道,你真吓死爷爷了……”
“我真没事。”
依然是那张淡然的、没有任何变化的脸。柏寅清说,“医生不也说了,我没事吗?”
“医生也说了,要是我再晚来一点,我就能给你办葬礼了!”
“……”
柏寅清薄唇微动,却不知如何解释。他确实没有有意自杀,他只是觉得很累、很困。
身体极度疲惫,精神却高度亢奋,滥用药物的后遗症让躯体产生极其痛苦的反应,大脑却在清醒地拉扯、折磨他每一寸神经。
他没有其它想法。
他只想睡着。
要是能睡着就好了。不论用什么办法。
“老头子我只是年龄大了,脑子还不傻。寅清啊……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解决,你还年轻,不要想不开。”
又是这样的言语,柏寅清听过无数遍。他闭上眼睛,“嗯”了一声:“我有点困了。”
“现在睡?”柏振达都不用猜都知道,柏寅清这是不想听他唠叨。他故作苦恼道,“那怎么办?我刚喊了小年,跟小年说了这件事,问他有没有空来看看你……”
柏寅清蓦地睁开眼,万年不变的冷面涌现出几分破碎:“爷爷,你为什么要找他?你不该告诉他这件事……”
“我年纪大了,哪里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柏振达说,“不过老头子我还是知道,安眠药不能多吃,不然会死的。”
柏寅清知晓柏振达是故意呛他,本就毫无睡意的他,忽觉如芒在背,坐立难安。他忍不住坐起点身,无意间拉扯到吊瓶,惊得柏振达连忙伸手去扶。
“爷爷,他……”他似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又该怎么问。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最终还是一个字没说。
何必问那么清楚?他明明知道答案,不是吗?虞微年不会来的。
现在的虞微年,对他必然厌极恶极,更不会在意他的死活。
也许现在的虞微年,正继续开始那段被迫中止的旅程,接触新的人,拥抱新的事物……
虞微年又怎么可能为他停下脚步?
柏寅清平静地躺回去,他望着洁白天花板,没再多说。
“他什么?”柏振达问,“怎么说一半就不说,还躺下了?你这态度,万一小年突然来了,你要怎么办?”
柏寅清手指微动,说:“他不会来的。”
“谁说我不会了?”
自虚掩着的门外,猝不及防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柏寅清先是一怔,旋即冷静地想,又是幻听。
如果每次幻觉,都能像现在这么真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