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密纹锁住谢玄衣的手,也锁住他的所有动作,九点烟的扇尖悬停在谢玄衣的喉前,因为心头淌出?的某种难以言语的汹涌情绪,让九方辛夷甚至没?能在最后一刻收住力,于是扇尖割裂肌肤,一缕血顺着谢玄衣的脖颈流下。
“原来你顺路要杀的人?,是我。阿爹要杀我,阿姐要杀我,如今连你也要杀我了吗?”她?笑了一声?,声?音近乎呢喃:“阿满,为什么呢?”
谢玄衣的眼?底是一片麻木的绝望:“她?的手里,有我阿娘最后一缕魂魄,我……”
他似乎觉得即便是这样的解释,也在这一剑面前太过苍白,倏而止住话头,带着说不清的恨意?,低声?道:“方才在马车上,你为什么不问我有没?有事情瞒着你呢?”
九方辛夷蓦地?移开指着他喉间的扇尖,将上面染的血抖落,脸上带了讥嘲的笑:“我想问的人?,永远不会回答我。我以为会一直对我坦诚的人?,却在等着我问。”
姬渊的神色一顿。
谢玄衣却紧紧闭上了眼?。
她?与?谢玄衣擦身而过,不去?管自己身后失魂落魄般跪在地?上的少年?,径直向前走去?:“阿渊,你方才问我怕不怕背叛,如果我觉得最不可能为敌的人?,突然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会怎么样?
“会生气,会愤怒,会问为什么。”九方辛夷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更轻描淡写,她?仰头看向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凝玉娆:“人?类的情感总共也就?这么多,我还能怎么样呢?你说对吗,阿姐?”
凝玉娆莞尔一笑:“可是阿橘,阿姐觉得,你的愤怒,还不太够。我猜你的心里一定还有很多疑惑,不如你再来问阿姐几个?问题,看看阿姐能不能让你更生气一点。”
九方辛夷看着玉阶之上熟悉又?陌生的人?,缓缓开口:“进铜雀三?台,是你和阿爹一早就?计划好的。就?算我没?有要替阿姐嫁去?谢家?,阿姐也会想办法在路上脱身,再将我送去?扶风郡,对吗?”
“是。”
前生今世的画面从这一刻起在九方辛夷脑中重叠,她?一步步向前走去?,直至踩在那九重玉阶上,抬步向上:“我这一路,是阿姐早就?计划好,布置好的吗?”
“是,也不是。”凝玉娆依然温柔地?看着她?:“阿橘,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完全地?掌控和指引别人?的人?生,便是算无遗策也做不到。我只?是知道谢晏兮早就?死?了,这场婚事自然从头开始都是骗局,我也知道谢家?是阿爹早就?与?陛下计划中要削权的第一个?世家?,我不过在背后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让陛下在动手的时候,手段稍微激烈了那么一点,仅此而已。”
宫墙之外,遥遥传来一片兵戈交错般的嘈杂,九方辛夷却仿若未觉,径直向前:“阿姐真是好手段。阿姐口中不痛不痒的‘一点’,便是扶风谢氏的三?百多条人?命,还一箭双雕,让阿爹从此与?陛下离心,从此渐行渐远。”
凝玉娆掩唇而笑,眼?底闪烁的,却是权势之上的冷酷:“太温和的手段,在权削世家?这样的宏图面前,都是懦弱。如果从一开始就?这样畏手畏脚,还谈何天下一统,谈何集权于朱雀宫?所谓变革,就?是要在一开始,就?以雷霆之势让所有人?都惧怕,臣服,再难生出?反抗之心!”
这样的阿姐,是九方辛夷所陌生的。
可是这一刻的她?,分明又?在太极殿前熠熠生辉,像是褪去?了所有之前的糖衣包裹,终于露出?了内里真正的模样,心高气傲,野心勃勃,却也姿容焕发。
“阿姐,难道你入铜雀三?台,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九方辛夷道。
“你以为是我自愿的吗?我在这里,自然是一场交换。陛下怕阿爹难以掌控,阿爹也需要铜雀三?台有自己的眼?线。这个?人?本应也可以是你的,可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