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谢兄……”程祈年起?了话头,又想到了谢晏兮之前的?话,猛地止住:“谢公子也想要一个真相和公道,我会……”
“还是叫谢兄听起?来顺耳。”谢晏兮截断他有些结巴的?话头:“既然程兄是真的?心?系白沙堤,不如再与我们走一遭?”
程祈年先是被谢晏兮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震住,心?道这个人怎么上一瞬还在嘲讽自己的?称谓,下?一瞬就又温和了起?来,转眼又听到了他继而的?邀约。
“走一遭,是指……?”程祈年问。
“程兄总不会以为,在这里就可以找到真相吧?”谢晏兮勾了勾唇:“想要真相,自然还要走很多?路,平很多?妖……”
他抬眸,越过火光,看向程祈年,继续道:“得罪很多?人。”
谢晏兮眸色浅淡,火色在他的?眼中就格外明?显,他这样越过篝火看过来,仿佛真的?有燎原的?火在他眼底燃烧。
“我不怕得罪人,反正已经得罪了很多?人。”程祈年道:“但我怕冤魂不得平,怕真相不得明?,怕所有的?光明?都被压在见不得人的?黑暗里。”
他的?声音很轻,却背脊挺直,分明?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谢晏兮一瞬不瞬注视他,那一刻,他眼中的?火色近似要与面前的?篝火连成?绵延的?一片,再灼伤到程祈年身上。
许久,谢晏兮才笑了一声:“好。”
玄衣倏而抬眸,目光深深看向谢晏兮,在程祈年没?有觉察的?角度,用眼神询问谢晏兮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拉程祈年下?水的?意思。
程祈年不懂,但玄衣却多?少对他这位师兄更为了解。
谢晏兮这人,从不做无用的?情绪发泄。
之前他所有的?对程祈年的?诘问和步步紧逼,看似是沉淀累积在白沙堤这无数条谢家守墓人的?人命下?的?愤怒,是对发生在谢家墓冢前这一切的?无力宣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但谢玄衣知道不是。
他甚至都不是谢晏兮,怎么可能会愤怒,怎么可能会无力。
愤怒的?是他谢玄衣,无力的?也是他谢玄衣,无法将这一切诉诸于口,只能听谢晏兮替他宣泄的?,也是他谢玄衣。
他甚至也一度以为,谢晏兮是在替他说?出未尽的?话语。
直到谢晏兮最?后的?这个“好”字。
谢玄衣才猛地醒了过来。
所有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谢晏兮的?语言陷阱,他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反复确认什么。
譬如程祈年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被他拉来淌这一趟浑水,亦或者?其他什么目的?。
然而他目光如剑,谢晏兮却只恍若不觉,轻描淡写看他一眼,便看向了洞冢外。
脚步声轻微传来,不多?时,凝辛夷和宿绮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中,两人一前一后,距离拉得不多?远,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格外疏离。
凝辛夷冷着?脸进来,表情说?不上多?好,语气却很自然:“你们聊完了吗?如果没?有,我烤会儿火再走。”
“本来也没?什么好聊的?,只是辛苦你出去吹了冷风。”谢晏兮温声道:“其实真的?困倦,小憩一会儿也无妨。”
凝辛夷在他身边坐下?,很是感动?的?模样:“夫君体恤我,我却不能因此真的?睡过去,那是对谢家先祖的?不敬。不必担忧,不过一夜而已,很快就要天亮了。”
宿绮云一进来就看到了凝辛夷捧着?脸的?感动?模样,很是顿了一下?脚步,默默坐得更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