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和现阶段妖魔鬼怪露头的频率并不频繁有关。
连扬州都司天监这个主管妖魔鬼怪案件的衙门,现阶段的主要精力都仍旧放在与白莲教这个人祸斗智斗勇上,真正用在斩妖除魔上的人力丶物力,少之又少。
可就那点少得可怜的人力物力,仍然能维持住扬州的繁荣和祥和,大多数的扬州底层老百姓,至今仍将妖魔鬼怪之事,当成奇闻轶事听个稀奇,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世道已经变了·—
是以,王文纵使拥有阴差令这种可以加速修行的大宝贝,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过他也并不感到失望,武功嘛,就是得自己一点一滴苦修来的,使着才顺手.—.
姜瑾收回手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黄兴德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师哥,你咋样?」
姜瑾睁开眼,摇着头轻轻挣开了他的换扶,笑道:「你当你师哥是泥捏的?」
黄兴德一拍大腿,难掩笑容的叹气道:「师哥哎,你太惯着浑小子了!」
「难得投缘。」
姜瑾只是笑:「又是自家子侄,我这个做师长的,宠着些也无妨贤侄,
你感觉如何?」
王文连忙推开的漕帮弟子,撩起衣摆跪地叩首道:「弟子已领悟《沧澜九叠浪》第一重的关隘,大师伯提携爱护之恩,弟子铭记五内丶没齿难忘,往后大师伯但有差遣,无论天涯海角丶刀山火海,弟子定当飞马赶到,两肋插刀丶在所不辞!」
他心头明镜儿的,方才大师伯不单单是以自身劲气,领着他的暗劲沿着沧澜九重浪第一重的行功路线图走了几圈,还将自身的一部分劲气彻底渡了他,若是旁人,这不是得省下他几年苦功!
而他虽有阴差令相助,不似旁人那般只能日拱一卒,却也不能不记大师伯这份情谊。
「好极!」
姜瑾欣慰的弯腰将他扶起,淳淳嘱道:「这门武功,乃是师伯的看家本事,你莫等闲视之,要多上些心,若能将其发扬光大,也不枉你我伯侄相遇一场!」
王文抱拳道:「大师伯教导,弟子铭记于心,定勤加练习,三九三伏不辍,
绝不辱没大师伯威名!」
「好好好,那师伯可就等着看你名扬天下那一日了!」
姜瑾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甩大袖转身悠然的走向三河堂的马车。
王文连忙上前,扶着他登上马车:「弟子恭送大师伯。」
姜瑾笑着点了点头,躬身钻进车厢里。
王文稍等片刻后,才拍了拍驾车的漕帮弟子,后退一步:「路上慢些。」
「放心吧虎哥,驾!」
马车行径王文身前之时,王文忽然又听到姜瑾的低语声:「男儿汉大丈夫,
想清楚了就去做,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能是一条好汉,婆婆妈妈丶瞻前顾后之辈,难成大器!」
王文笑了笑,心说『咱爷俩的确是投缘」。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三河堂的马车一路远去,直至马车彻底消失在人海中后,他才转身走向不远处抱着两条膀子眼睛不是眼睛丶鼻子不是鼻子的黄兴德。
「走吧老登,回家啦!」
他大大咧咧的招手。
黄兴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儿的说:「哟,又成老登了?」
王文斜了他一眼:「你要也能像大师伯那样撑大爷两回,大爷也能把你放到堂案上供起来!」
「堂案上供的是神主牌!」
黄兴德没好气儿的骂道:「老子没死呢!」
王文推揉着他往清河帮的马车上走:「总有那一天不是—.—」
黄兴德气咻咻的钻进车厢里:「你是想早日气老子,好坐老子的位子是吧?
王文:「这都叫你看出来啊?真是知大爷者,老登你莫属啊!」
爷俩日常斗着嘴,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往家走去。
待到马车远离人群之后,车厢里的黄兴德忽然低语道:「那件事,你务必三思而后行——那可是个马蜂窝啊。」
王文坐在车辕上,晃荡着两腿儿懒洋洋的说道:「放心吧,大爷已经有了一揽子计划,不会牵连到你和清河帮的。」
车厢里的黄兴德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
到时候可千万别求老子去捞你!」
王文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口气:「放心吧,真要有那一天,大爷拔刀抹脖子,也绝对不丢你黄天霸的脸面。」
「逆子!」
黄兴德暴怒的掀起车帘,正反手两巴掌把他的脑袋打歪了又打正:「你说话能不能先过过脑子?这是为人子该说的话麽?」
王文想了想,反手给了自己一耳光:「你满意了吧?」
黄兴德战术后仰,震惊的看着他。
王文若无其事的摆手:「忽然想起来,你好像从没给大爷仔细介绍过咱这位大师伯,他到底是啥境界啊?方才他老人家渡给我的那股劲力,我咋感觉和我的暗劲天差地别呢?」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太迟了点?」
黄兴德迅速收了脸上的震惊表情,缩回车厢里,酸溜溜的说道:「回头啊,
多去给你爹坟前上几株香,啊?那小子指定是在地下混上一官半职了,不然你小子能走这种狗屎运?」
王文心累的道:「你到底能不能?不能我找别人!「
有时候吧,也不全怪他对这老登没个正形。
这老登在他面前,就没几个时候有个当爹的样儿。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这老登。
毕竟他婚都没结过,一步到位直接当爹,业务不熟练也是可以原谅的。
「你大师伯刚刚渡给你的不是劲力,而是真气!」
黄兴德忽然又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这个人情又欠大发了,自个儿去慢慢还吧!」
「真气?」
王文心头「卧槽」了一声,震惊道:「大师伯不是丹劲吗?咋真气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都整出来了?」
黄兴德纳闷道:「谁给你说的,你大师伯是丹劲?」
王文疑惑道:「你是化劲丶他不是丹劲,你俩是咋成的师兄弟?」
黄兴德沉默了一秒,忽然怒声道:「你到底能不能?不能自个儿找别人!」
王文连忙哄这老小孩:「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麽?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行不?」
黄兴德心塞了许久,才赌气似的一股脑说道:「你大师伯外号『铁锁横江」,三年前武功臻至后天境丶自成一派,我漕帮五十万弟子,能胜他者绝不超过一掌之数,纵使放在整个江南武林,你大师伯都是当得起一声江湖名宿,他若肯罩着你,纵是弓帮帮主林百川亲至扬州,也得先与你讲道理!」
王文脑子有点乱:「不是,你先等等,让我授将——明劲丶暗劲丶化劲丶丹劲丶后天境?大师伯是第五境的大高手?后天境上边是不是还有个先天境?」
黄兴德生了会闷气,才正色道:「先天宗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丶也极少再管江湖事,江湖上人人都只知大周有先天宗师,但到底有几位不知丶到底是哪几位也不知,是以通常大家都默认后天大家便已是江湖绝顶高手,开山立派丶一呼百应!」
「大师伯已经登顶了?」
王文喜出望外:「大师伯牛逼!」
黄兴德听到他美滋滋的声音,又酸了:「小子,这回你知道你走了多大的狗屎运,又欠了多大人情吧?他传你的那门《沧澜九叠浪》,可就是他的看家武功,江湖上甚至有传言,说他就是凭这门武功臻至后天境。」
王文沉默了几秒,旋即便自信满满的回道:「不怕,我还年轻,总能还上的!」
黄兴德冷笑着「呵」了一声,没再搭腔。
王文坐在车辕上,再次呼唤出阴差令,目光望着《沧澜九叠浪》后边那个流光溢彩的加号,心念一动。
就见8点功绩,化作流水。
掌心雷一重升二重15点,这门功夫一重升二重8点,还挺合理——
他心头闪过一个念头,下一秒心神便被脑海中纷至沓来的一幅幅画面所夺。
那些画面当中,都是他穿着各式各样的练功服,身处各式各样有水的环境当中,盘膝练功的画面—·
不一会儿,他便从那些画面中苏醒过来,一边感受着丹田内宛如实质的存在感,一边整理着方才从那些画面中提取的练功感悟。
就见他把着车辕右手拇指丶食指,在车辕边缘轻轻一按。
也没见他如何用力,也没听到一丝一毫木料碎裂的声音,鸡蛋那麽大的一块木料就被他从车辕上硬生生的了下来。
他将这块木料捏在手掌心,五指发力轻轻一挫,这块上好的铁力木就变成了一蓬粉末从他指缝间飘落··
这是化劲吗?』
他仔细的感受着这种阴阳并济丶圆融如意的全新发力方式,感觉像是化劲,
又好像还差点了火候儿。
他记得,当初彭英的拳头打在他身上,力道不但能穿透锁子连环甲和铁布衫的双重防御,还能震荡他的五脏六腑。
而他手头这股劲力,估计穿透两重甲的防御都够呛,更别提那股震荡劲力了。
不着急不着急,二叠浪还不够,三叠浪总该是够了!
他随手扬了手里的木灰,心情一片大好:『回头就让三刀去出卖男色,勾引几个好色的女鬼回来·——
午夜,月黑风高。
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徐二狗,仰望着面前高耸的朱红院墙,眼神里闪耀着怀疑人生的光芒:「大哥,这就是你那一揽子计划?」
同样一身夜行衣打扮的王文跃跃欲试的准备爬墙:「我进去又不是你进去,
你怕个啥———三刀,三刀你又死哪儿去了?」
「大哥,我不敢过去。」
陈三刀瑟瑟发抖的声音,从他们侧后方传来:「这里是府衙啊!」
王文大怒:「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个废物点心连飘都不敢从这上边儿飘过去,老子至于大半夜的跑来爬墙?过来!」
那厢的陈三刀飘在半空中,惊恐的拼命摇头,摇得脑袋都直接在脖子上转圈圈:「我不,会死的大哥,鬼命也是命啊。」
「算了,求鬼不如求己。」
王文气冲冲的撸起袖子,一屈膝就要跳起来扒到墙头上。
就在这时,徐二狗一个虎扑拽住他,低声道:「大哥,咱从长计议丶从长计议啊,你啥线索都没有,怎麽就敢断定,那座法坛就在这里边啊?」
「谁说我没线索了?」
王文不屑道:「这点脑子都没有,我还怎麽当你大哥?」
徐二狗:「那你有啥线索?」
王文指了指周围的环境:「回去了再瓣扯——-你们自个儿机灵点,别我在里边都没暴露,你们搁外边给我暴露了,要实在势头不对,你们就先撤,我自个儿想法子脱身。」
陈三刀连忙说道:「大哥,这里有我呐,你放心去吧!」
都扒到墙头上的王文,听到他这句话愣是心生了一股打道回府的冲动:「你个乌鸦嘴,再瞎逼逼老子回头给你烧两个如花过去你信不?」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个灵巧的子翻身,无声无息的翻过墙头落进了府衙大院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