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狗下意识的回应着他,说到这里,他脑海中竟也闪过了一丝光亮。
他愣了两秒钟,眼瞳忽然猛地一缩,慌忙惊恐的望向王文,弱弱的小声道:「大哥,三河帮。」
「别吵吵……」
王文有些抓狂的使劲儿挠头:「我能不知道那是三河帮的码头?」
他心头明明已经抓到了什麽东西,可就是想不明白。
就像在家里找东西,明明记得在哪个角落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个角落……
徐二狗却执着的轻轻推了他一把,加重了语气重复道:「三河帮丶地图,三河帮啊大哥!」
「啥地图?」
王文下意识的回了一句,话刚一出口,他心头那团乱麻便忽然被一刀劈开,脑子里亮堂堂一片。
他和徐二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这城里能塞下百十号外乡人还不引人注意,而且还有充足的吃食丶能分批出去放风丶不怕被公人盘查地儿……」
徐二狗缩着脖子目光闪烁的小声说道:「当初听大哥你说完,我就总觉得熟悉,结果当时被刘家大院那个案子给岔了,一回头就给忘了……如今回想起来,这城里哪还有比咱漕帮的庵堂,更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
漕帮的庵堂,就是漕帮提供给为数众多的外来漕工在本码头落脚的劳工客栈。
在那些庵堂里,衣食住行丶婚丧嫁娶,无所不有丶无所不包,外来漕工只需要花费极少一点钱财,便能在其中寻到一个容身之所丶混到一日两餐,许多无依无靠的漕工,甚至会在年轻力壮时就按月上缴一部分收入给落脚的庵堂,以期在失去劳动力后依旧能留在庵堂里安度晚年……
这些庵堂,也是漕帮最重要丶最核心的根基。
当年漕帮起家,便是以这些遍布运河两岸的大大小小庵堂,聚拢的百万漕工之心。
百十号砍得动人的外乡汉子,搁在别地儿或许会格外扎眼,但放进漕帮那些庵堂里,那真就好比将一只绵羊赶进了羊群了……
王文愣愣的盯着这厮,既有些怀疑人生,又有些不敢置信:『不会吧?这狗东西的脑子,竟然会比我的还好使?』
可面对这个结果,他心头又觉得茅塞顿开,许多先前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此刻都迎刃而解。
比如季良老道和赵志凌等人,为什麽会无端端的怀疑到他和黄老登的身上。
又比如,白莲教那些妖人明明是客场作战,怎麽打着打着还打出主场优势了?
再比如,他明明是私下点了黄老登两句,怎麽就引起白莲教如此激进的大动作?
现在,他都明白了!
在此之前,他是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他是真把漕帮当成他在这个世界的家。
即使后来他怀疑黄老登与白莲教有勾结……
也顶多只是怀疑黄老登暗地里与白莲教有些不清不楚的交情,偷偷给白莲教通风报信而已。
至于将白莲教的妖人藏在漕帮庵堂这种自毁长城之事,王文相信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在黄老登脖子上,那老登都决计不会承认。
像黄老登那种好几代人都「供职」于漕帮的帮会弟子,对于漕帮的感情有多深厚?
这麽说吧,逢年过节之时,黄老登跪在地磕头敬香,高呼「列祖列宗在上」的神主位里,除了他们老黄家的列祖列宗,还有漕帮的列祖列宗。
但如果说清河帮帮主张元干出这种事……
王文是真不会感到多意外。
毕竟那张屠户是个半路出家的外来和尚,漕帮的基业在他眼里,估摸着也就是门生意。
生意人,能有多少良心?
「走!」
一念至此,王文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大步走向墙角的精钢银枪:「跟我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