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饼,刚出锅的炊饼……」
「脆梨,新鲜的脆梨……」
「喝羊汤罗!」
恰逢庙会,到处张灯结帐,将热闹的夜市烘托的越发华美,街上鼎沸的人声与摩肩接踵的人潮堪比年节。
王文带着一群手下坐在路边的羊汤摊子里,盯着街上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看得贼起劲儿。
朴实的羊汤摊子老板老刘头笑容满面的端着切碎的香菜和葱花来回打转:「虎爷,还来点小料儿麽?」
王文也乐呵呵的摆手:「小料就不用啦,再切个羊头包上,大爷带回去当宵夜……多放椒盐啊!」
「好嘞!」
老刘头麻利的净了手,从滚烫的大铁锅里捞出一个羊头,搁在砧板上「笃笃笃」的切,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整齐的就像鼓点一样。
王文望着街上欢声笑语的人流,耳边听着老刘头的切菜声,心头忽然也感到安宁丶感到欢喜!
这他妈才是生活啊!
他端起羊汤:「哥几个,走一个!」
「哈哈哈……」
「敬大哥!」
「祝大哥早日开香堂,日进斗金!」
闲汉们嘻嘻哈哈的端起和脸一样大的羊汤碗,与他乾杯。
「扯淡!」
王文笑骂着,端起羊汤喝下一大口,心头觉着这羊汤里要是再有一点点辣椒油,那就完美了!
适时,他眼角的馀光瞥见斜对面府衙的另一头,一架熟悉的马车从巷弄里转了出来,当即搁下羊汤碗,从钱袋里翻出一枚碎银子拍在桌上:「老刘,结帐啦!」
「哎,来啦……虎爷,您的羊头肉。」
「银子在桌上,自个邀啊(秤)。」
「多了丶多了,虎爷您等老汉给您找零啊!」
「存你帐上,爷下回再来……」
王文头也不回的摆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穿过长街,迎向马车,嬉笑道:「哟,这麽巧啊?你们也上街逛窑子呐?」
马车里登时就传出一声低低的怒骂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是想气死老子,好坐老子的位子是吧?」
「知子莫若父啊!」
王文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而后凑上前熟练的一屁股坐到车辕上,一巴掌把车辕上同样笑嘻嘻的干练汉子头打歪:「走啊,愣着干嘛!」
干练汉子挨了打,还笑嘻嘻的与满脸恍然大悟的徐二狗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驾!」
「叮铃铃……」
马车随着拥挤的人潮慢慢向前蠕动,清脆的铜铃声提醒着来往的行人注意避让。
王文坐在车辕上,晃动着两条腿,吊儿郎当的继续盯着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猛看。
「二虎啊……」
车厢里的黄兴德忽然开口:「你先前说的……可是真?」
王文莫名其妙:「我说啥了?」
黄兴德沉默了片刻,才道:「就是昨夜你们……见鬼之事。」
王文忽然来了兴致:「您这反射弧有点长啊,我上午说的事儿,您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黄兴德无奈道:「你小子什麽德行,你自个儿心头没点数?搁你你信麽?」
王文:「那您这会儿怎麽又信了?」
黄兴德又沉默了片刻,才幽幽的说:「朝廷要在扬州弄一个司天监衙门,专司斩妖除魔丶镇邪度厄,寻咱化缘呢。」
『司天监?』
听到这个名头,王文心下瞬间便转了好几个弯,而后反问道:「道士?」
黄兴德:「兴许还有和尚。」
王文:「他们都说了些啥?」
黄兴德:「就上午你说的那种事,说是全国各地都有……瞅他们那正儿八经的架势,不似是假!」
王文挠了挠后脑勺,轻声嘀咕道:「反应挺快啊……」
黄兴德:「你说啥?」
王文:「没啥,只要钱麽?」
黄兴德:「还要人。」
王文:「您同意了?」
黄兴德:「胳膊拧得过大腿?」
王文「啧」了一声,怪笑道:「这也不怪人背地里讲咱漕帮的闲话啊。」
黄兴德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落魄户们眼红罢了,他们就是想当鹰犬,还没这门子呢!」
王文嘿嘿的笑道:「那倒也是。」
黄兴德见他不搭话,索性开门见山道:「这麽好的机会,你小子就没点想法儿?」
王文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咱就别想那麽多了……即便日后真有这麽个事儿,但凡您老要还有其他的人选,就甭考虑我!」
黄兴德低声提醒道:「你可考虑清楚了,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王文笑道:「咱爷俩现在不也挺好麽?」
黄兴德轻叹道:「老话不都说『出林笋子高过母』?一代人总得比一代人强啊!」
王文没再搭话,继续张望来来往往的大姐姐们。
黄兴德见他不肯搭话,也没再多说。
就在王文打望得正起劲儿时,忽然听到了徐二狗的声音:「朋友,小心些……你他娘的瞎啊?」
他扭脸一瞥,就见徐二狗正推搡着一个蓬头垢面丶肩扛麻袋的中年乞丐。
「俺是你爹!」
那中年乞丐面对徐二狗的喝骂,非但不怂,还梗起脖子把油腻腻的脑袋往徐二狗面前凑:「来来来,小杂种你动你爹一根汗毛试试?」
他的话音未落,就又有七八个蓬头垢面丶手拿棍棒的乞丐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挤到中年乞丐身后,恶狠狠的盯着徐二狗。
徐二狗见状,微微扭头用眼角的馀光望向车辕上的王文。
王文面无表情。
「啪!」
徐二狗甩开臂膀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抡在了中年乞丐的脸上,当场就打得他歪倒在一名乞丐怀中:「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睁大你的猪眼,好好认认你家狗爷!」
六尺高的身量此刻却有丈二高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