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一群畜生......什么革命,什么公允主义......就是一块烂抹布,吸满了脏水和杂碎的破布......”
这个时候张绝已经强行将全身散发着致郁气息的南明朗,从人群中拽了出来。
他迅速定位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商贩,快步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文钱塞进了商贩手中,最后转手将一根糖葫芦攮进南明朗还在喃喃自语,喋喋不休的嘴里。
糖衣在齿间迸裂的脆响,像一记抽醒梦游者的鞭哨。
汹涌的甜腻冲进喉管,多巴胺分泌出来的浪涛,暂时淹没了南明朗眼底翻涌的黑暗。
但他就像只有两种状态的极端,在被糖葫芦止住了的话语以后,整个人就变成像石头一样沉默。
犹如行尸走肉般,就这样被张绝拽着一条胳膊,嘴里含着一颗咬下来的山楂,朝着典当铺的方向返回。
但糖壳终有完全化开的时候,当南明朗最后咬碎那枚商贩以次充好的山楂后,一股浓烈的酸夹杂着古怪的苦味便重新占据了他的味觉。
南明朗没把那枚芯子坏掉的山楂吐出来,而是缓慢且细致的将它完全咀嚼,最后默然的咽下去。
他不开口,张绝也不说话。
他知道以南明朗现在的状态,开口说什么都没用,得让他自己从那种绝望抑郁的情绪中走出来。
宣武门距离城南不算远,附近的居民绝大部分一早就被大头兵赶出来,去街道两侧摇手蹦跳搞欢迎去了,再加上庐山武军刚刚进城,许多人都担惊受怕。
张绝他们往回走的路上,只能看到寥寥无几的行人。
而就在他们刚拐进五支巷时,忽然有两个衣衫褴褛的混混狼狈逃窜出来。
巷子口,一个手上提着行李箱,穿着一身文明装的正版女学生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后怕的拍着胸脯。
女学生身边则站着一个身形笔直,容貌俊朗,脸上带着金丝眼镜,神色冷淡的青年。
在看到那名青年后,张绝和南明朗一同停顿住了步伐。
他身上穿着临时政府警局的探长警服!
张绝脸面不改色,眼神中甚至连一点波动都没有,只是那只拽着南明朗手臂的手明显比之前多施加了一些力道!
南明朗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挺直了原本佝偻的腰杆。
他的目光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死灰苍白,手里拿着那根之前只吃了一枚的糖葫芦,若无其事的放进嘴里又咬下了一枚,丝毫看不出抑郁颓废的样子。
当张绝南明朗看向女学生和青年探长的时候,两人的目光也注意到了他们。
“小绝哥。”
女学生惊喜的开口称呼了一句,张绝也笑着和她打上了招呼。
“阿梅,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学校放假了?”
“我在学校听说了北伐军进驻彭城的事,因为担心爸妈,所以请假回来了。”
典当铺邻居王大妈家,此前一直在广陵上女子学校的宝贝女儿阿梅说到这,忍不住转头看向了身边那位年轻英俊的冷脸探长,青春白净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
“结果巷子里都没人,有两个坏人偷偷尾随想要欺负我,是,是这位先生救了我。”
“阿梅!”
就在她的话音刚落下,张绝他们身后,王大妈两口子正巧也在这个时候从宣武门赶了回来,他们神色匆匆。
“都写信告诉你了这个时候别回来别回来!你怎么就不听!”
就算不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可就以女儿身边站着的那名临时政府走狗,夫妇俩也都很紧张。
“走!快回家!”
王大妈抓住了女儿的手,将她从年轻警探身边拽走。
阿梅表现的很不情愿,她看起来很像认识认识自己的救命恩人。
“妈!我还没和人家说谢谢!”
“回家!”
夫妇俩硬是把女儿带走了,临走之前大妈还不忘对张绝招呼道。
“小绝,晌午要是不想开灶就带你叔来我们家吃,也就多两副碗筷的事!”
张绝答应了一声,注视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后,转头看向了从头至尾,目光一直都在自己和南明朗身上的年轻警探。
他露出了店伙计遇到大款时的那种殷勤笑容。
“老总,您......有事?”
司清将浸透薄荷油的手帕按在鼻翼,另外一只手则从上衣内兜中掏出了一张证件。
“彭城临时政府警局总探长,我叫司清,有一桩案子需要你们配合调查。”